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然而江南苏杭两座天堂式名城竟然在元末时代遭遇惨不忍睹的悲惨命运,而且都是因朱明淮西集团造成的。至正十九年冬十二月,朱元璋遣常遇春帅师攻杭,“突至城下,城门闭三月余,各路粮运不通。一城之人,饿死者十六七。军既退,吴淞米航辐辏,借以活,而又大半病疫死”。(《南村辍耕录》杭人遭难条)由此可见,导致杭人饿死过半的直接原因是明军围城毫无疑问。跟杭州城相比,苏州城的悲剧更为悲惨,朱元璋处心积虑删改史料,毁灭屠杀记录。然而他对苏州的屠杀和暴虐却永远留在苏州人的记忆中。据明人杨循吉的《吴中故语》记载,汤和部明军从苏州葑门进攻,纵兵屠戮,“二岁小儿亦当斫为三段”,“遇城中士女必处以军法”,结果造成了“葑门以信国之入,至今百载,人犹萧然”这样的惨况。杨循吉作为一个明人对张士诚仍存有怀念之情,在书里感喟说“观其在故元时贡运不绝,亦固知有大义者”,又称“苏人至今犹呼为张王云”。被朱元璋罚去服苦役,活活累死于工所的杨基遗留下的《白头母吟》一诗,也愤怒控诉了朱明军队的残酷屠杀和对苏州的空前残暴统治——“妇哭征夫母哭儿,悲风吹折庭前树。家有屋,屯军伍,家家有儿遭杀虏。越女能嘲楚女词,吴人半作淮人语。东营放火夜斫门,白日横尸向官路。……只怜新妇生苦晚,不见当时富及奢。珠帘台榭桃花坞,笙歌院落王家府。如今芳草野乌啼,鬼火磷磷日未西。”昔日在元代繁华的苏州变成了明初时鬼火磷磷的鬼城。这就是历史的真相! 朱元璋身边“御卫大驾”的俞本的《纪事录》也记载了他所知的几起明军大屠杀惨剧,有明军主帅徐达制造的庆阳屠城,“屠其男子,纵掳妇女,擒师道于一百八渡斩之。”有大都督冯胜制造的河州大屠杀,“自洮河至积石关,三百余里,骸骨遍野,人烟一空”,有都指挥使韦正制造的川藏大屠杀,“屠西番,获牛羊马匹数十万以归。” 对广西境内少数民族展开大屠杀的第一个明军屠夫叫吴复,关于此人的屠杀记录,史有明载的是在洪武十六年在广西“克墨定苗,至吉剌堡,筑安庄、新城,平七百房诸寨,斩获万计”,不过他本人显然在也这一系列战斗之中受了重伤,“是年十月,金疮发,卒于普定”(《明史·吴复传》),也算是刽子手的应得下场。但是,即使是这样一个“杀人盈万”的刽子手,较之另外一位叫做韩观的男子,却是小巫见大巫了。韩观其人在洪武十九年(1386年)出任桂林右卫指挥佥事,因“讨平柳州、融县诸蛮”而升任广西都指挥使,二十七年(1394年)“讨全州、灌阳诸瑶,斩千四百余人”,翌年“捕擒宜山诸县蛮,斩其伪王及万户以下二千八百余人”,因此晋升至征南将军,是一个靠屠杀少数民族起家的十足刽子手。他在洪武年间的最大“战绩”是在二十八年(1395年)“移兵征南丹、奉议及都康、向武、富劳、上林、思恩、都亮诸蛮,先后斩获万余级”,这个“战功”使他在二十九年(1396年)晋位都督同知。《明史》评价他“性鸷悍,诛罚无所假”,鸷是古代传说之中的一种食肉猛禽,将一个象鸷一样凶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派往广西,实为当地少数民族的一大劫难。同时,韩观平素即喜杀人,所杀之人也不拘泥于少数民族,尤其是酒醉之后。有一次,庆远的诸生(明代对考取秀才入学的生员的称呼)们来看望他,这本是一种礼节性的访问,他却一口咬定对方是“贼觇我也”,竟全部杀害。关于他的广西的用兵方略,明史有“得贼必处以极刑。间纵一二,使归告诸蛮,诸蛮胆落。由是境内得安”的记载,也就是说,凡是被他所捕获的少数民族俘虏,除了留下一、两个活口之外,都难逃一死。然后将少数活口放回,将自己亲眼目睹的残忍杀戮向部落内广为传播,造成心理恐惧感。这正是前文所述的残酷屠杀政策的实质所在,而韩观本人正是这一残忍政策的忠实执行者。然则,从日后“柳、浔诸蛮乘观出,复叛”的记载来看,“境内得安”之说不过是反抗运动在恐怖高压之下暂时进入低潮期而已,并不能从根本上缓和化解民族矛盾,反而会埋下更深的仇恨,激起更多的反抗。韩观不但嗜杀人,还嗜好食人肉。明人朱国祯的《涌幢小品》里就记载了韩观的食人事迹——“都督韩公观,提督两广。初入境,生员来迎。观素不识生员,见其巾衫异常,缚斩之。左右曰:此生员也。观不听。曰:生员亦贼耳。朝廷闻之喜曰:‘韩观善应变,使其闻生员而止,则军令出而不行矣,岂不损威。’韩杀人甚多。御史欲劾之。一日。观召御史饮。以人皮为坐褥。耳、目、口、鼻显然,发散垂褥,首披椅后。肴上,设一人首。观以筯取二目食之,曰:‘他禽兽目皆不可食,惟人目甚美。’观前席坐,每拿人至,命斩之,不回首视,已而血流满庭。观曰:‘此辈与禽兽不异,斩之,如杀虎豹耳。’御史战栗失措曰:‘公,神人也。’竟不能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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